第108节 (第3页)
漱玉点了头。
元蘅继续道:“可是杜庭誉辞官了。司业的位子虽小,却因着陈祭酒年纪大了不管事,他便是文徽院中最能做主的人。他在文徽院中的这些年,科举取士才算是比之过往多了些公允。于这些寒门士子心中,他是极受尊崇的。而他又是……闻澈的老师。”
本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此刻漱玉便彻底明白了。
闻临明白拿着文徽院便能与陆从渊对抗,可是比起与自己皇后的娘家相争,他更怕的是闻澈。他被迫拨了粮草给江朔,这就又成了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口,让他日夜难安。
兵权旁落,他半点都不想让文徽院再兴盛起来,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到这个蹩脚的法子。
礼部这段时日收到的谏言信函不在少数,可这些事也不是礼部能做得了主的。
士子们希望元蘅能给出点回应,而元蘅却一直告假闭门不出。如此以来,这众怒很难不转移到元蘅的身上。
此乃一箭双雕之举,闻临要的就是元蘅跟着吃这一回哑巴亏。
“所以你说的对。”
元蘅道,“我此刻做什么都是被人瞧着的。若是反对此议,便是不忠;若是顺应此议,便是不义。我除了不为所动,也没旁的选择的余地。想要转圜之机,眼下还不是时候。”
大抵是天色暗了下来,清风阁底下人影疏疏落落的,士子们也都散了个差不多。
元蘅也倦了,起身打算回府时,却瞧见了熟悉的人影,整个人怔在了那里。
那人身姿清瘦,一袭对襟窄袖布衣,长眉入鬓,颜色浅淡的双唇抿得紧,像是有无尽的愁绪一般。见着元蘅,他只是微微吃了一惊,便搁下手中的经卷,拱手一拜。
是沈钦。
他比过往勤恳读书时还要清瘦苍白,衣着简单,木簪质朴。他给元蘅一种恍惚之感,仿佛这一切还是宣宁二十一年,是两人初相见的时候,
若说不同,也是有的。
他不再像最初那般容易局促,不会因着面前女子与他多说了两句话就耳侧泛起薄红。
游刃有余,不骄不躁。
是这样的沈钦。
沈钦似乎没打算叙旧寒暄,只是冲她得体一笑之后便欲离开。
“沈明生。”
单薄的背影僵在门口。
沈钦本打算此生不再见元蘅了,可是听得这么一声,还是鼻尖发酸。
元蘅不觉间放轻了声音,再度唤了一回:“沈明生……”
在衍州时,她听闻沈钦辞官,其实是不解的。正是因为亲眼看过沈钦这一路走来所付出的,知道他有多珍视自己得来的这一切,才不解。
她所熟知的沈钦那般好强,官至礼部尚书已经是他身为寒门士子所足够炫耀一生之事。日后致仕后衣锦还乡,多顺遂的一辈子。
“哎。”
沈钦没回首,只是应了声。
他几乎将嘴唇咬得发白,才骤然松了弦,转身看向元蘅,但什么都没说。
吩咐人重新上了盏茶。
元蘅没动那茶,只是给他斟罢后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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