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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时分,她蹲在草丛里呻吟,每次排泄的粪便都比之前更松软、难闻。月亮升起时,她排泄的已是褐色的水。她喝的越多,排泄的越多;排泄的越多,就越觉干渴,非得爬到溪边继续喝。最后她阖上眼,不知自己有没有力气再睁开它。
她梦到死去的哥哥。
韦赛里斯还是临死前的样子。嘴唇痛苦地扭曲,头烧着了,融化的黄金淌过眉骨脸颊,流进双眼,所经之处焦黑冒烟。
“你死了。”
丹妮说。
我被谋害了。他没动嘴,她却听到他的声音在耳边轻响。妹妹,你没为我哀悼。无人哀悼的死亡实在难熬。
“我爱过你。”
那是曾经,他声音里的怨恨让她颤抖。你本该作我妻子,为我生下银紫眸的孩子,以保持真龙血脉的纯正。我照顾你,让你知道自己是谁。我一手把你拉扯大,为了不让你饿死,我卖掉母后的王冠。
“你伤害我。你威胁我。”
只有当你唤醒睡龙时。我爱你。
“你卖了我。你背叛我。”
不对。是你背叛我。你弃我于不顾,抛弃了自己的血亲。他们骗我。你的马人丈夫和他那帮臭蛮子,他们是骗子、小人。他们承诺给我一顶黄金王冠,结果却是这个。他摸摸脸上缓缓流下的熔金,青烟从指头升起。
“你本可得到王冠。”
丹妮告诉他,“你只需耐心等待,我的日和星便会为你赢取它。”
我等得够久了。我这辈子都在等。我是他们的国王,他们合法的国王,他们竟然嘲笑我。
“你本该和伊利里欧总督一起留在潘托斯。卓戈卡奥要带我去见多希卡林,你无需跟随。你自己要去,这是你的错。”
你想唤醒睡龙吗,愚蠢的小贱货?卓戈的卡拉萨是我的。我从他那买的,整整十万哮吼武士,我用你的贞操付的账。
“你根本不明白,多斯拉克人不做买卖。他们赠送并接受礼物。你只需耐心等……”
我没有等吗?为了我的王冠,为了我的王座,为了你。这么多年的等待,却换来一锅熔金。凭什么把龙蛋送给你?它们是我的!
如果我有一头龙,我会让世界知道我们家的宣言。韦赛里斯歇斯底里地大笑,直到下巴冒着烟掉落,鲜血和熔金从嘴里涌出。
她喘着粗气醒来,大腿间滑溜溜地全是血。
一开始她没意识到生了什么。世界刚刚放亮,风中长草轻柔地沙沙响。不,拜托,让我多睡会儿。我太累。她想钻回睡前扯下的草堆里,但有些草杆湿了。又下雨?她坐起来,害怕睡着时沾了一身泥,结果手指靠近脸庞闻到血味。我要死了吗?然后她看到苍白的月高悬在草海之上,这是她的月事。
若非她虚弱又害怕,这或许算是个安慰。她猛烈哆嗦起来,在泥土上蹭干手指,抓起一把草擦拭大腿内侧。真龙不流泪。她在流血,不过是经血。但天上还是月,怎会如此?她努力回想上次月事的时间。上次满月?大上次?大上上次?不,不可能那么久。“我是真龙血脉。”
她大声告诉草丛。
曾是,草丛低语回应,直到你将真龙锁在黑暗的地下。
“卓耿杀了一个小女孩。她叫……她的名字……”
丹妮悲哀地现自己记不起孩子的名字,若非泪水早被蒸干,她真想恸哭一场。“我永远不会有自己的小女孩。我是龙之母。”
是的,草丛说,但你抛弃了自己的孩子们。
她饥肠辘辘,起泡的双脚酸痛不已,腹中绞痛似乎越严重,好像无数扭动的蛇在啃食她的内脏。她用颤抖的手捧起泥水。正午时水是温热,但在寒冷的清晨却几近清凉,正好可以帮她撑开眼睛。她把水泼在脸上,看清大腿上的鲜血,内衣破碎的边缘也沾上血迹。这一片夺目的鲜红把她吓坏了。经血,不过是经血,但她不记得自己流过这么多血。会不会是水?如果是水,那她死定了。因为她要么喝,要么就得渴死。
“继续前进。”
丹妮命令自己。“沿小溪继续前进,它会带我到斯卡札丹河。到那儿达里奥就会找到我。”
但她用尽全力才勉强站起来,随后全身烫,血流不止,一步都迈不动。她抬头望向湛蓝空旷的天空,眯眼盯着太阳。半个上午过去了,她沮丧地想。她强迫自己抬起脚,迈出一步,又一步,她觉得自己又能走了,便顺着小溪前进。
气温渐暖,太阳直射在头上,烤着残余的楂。水溅在脚底,她现自己走进了小溪。这样多久了?脚趾间柔软的棕泥让她觉得舒服,并缓解了水泡的痛楚。无论在小溪中还是小溪外,我都得走下去。水往低处流,小溪带我到河流,河流带我回家。
回家?那不是家。
弥林不是她的家,也不会成为她的家。那是梳着奇怪型的奇怪人生活的奇怪城市,信仰奇怪的神祇;那里的奴隶主裹着缀满流苏的托卡长袍,那里的圣女以卖淫为业,那里的屠杀是种艺术,那里的狗肉被当成美味。弥林是鹰身女妖之城,丹妮莉丝却成不了鹰身女妖。
永远成不了,草丛用乔拉·莫尔蒙粗哑的声音言。我早就警告过您,陛下。我说,放弃这座城市,您的目标是维斯特洛。
他声音很轻,丹妮却觉得他就贴在身后。我的大熊,她心想,我亲爱的大熊,你爱过我,又背叛我。她好想他,好想再见到他那张丑脸,用胳膊环住他,倚在他胸膛。但她知道自己一回头,乔拉爵士就会烟消云散。“我在做梦。”
她说,“做白日梦,边走路边做梦。我孤身一人,迷失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