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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嘉羽觉得这个人很奇怪,隔那么近,她肯定听见了,为什么不回应。
好奇心驱使着她往前,偏头细看,杨嘉羽觉女孩的留着齐耳短,侧脸清秀而倔强,人很瘦,脖颈纤纤,羽绒服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些宽大,脚上穿着黑色胶鞋。这不就是上次来学校的那个骑手么?难怪她当时觉得对方年纪小,原来真的是个小女孩。
察觉有人走过来,女孩终于抬起头,这一次,杨嘉羽终于看清了她的五官——皮肤白皙,淡眉,弧度舒缓,双眼睛如同黑宝石。鼻子很秀气,鼻梁处长了一颗很浅的痣,双唇饱满,透着蔷薇般的颜色,显得那颗痣,更像是她五官上的亮点,而非瑕疵。
‘噗通’一声,杨嘉羽的红薯汆到洗碗盆里去了,溅起了水花。
女孩不悦地皱眉,“你能不能别给我添麻烦?”
杨嘉羽连忙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她长得太好看了,让杨嘉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哎……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她一下子又说不上来。
没等杨嘉羽伸手,女孩动作娴熟地捞出浸湿的红薯,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又开始闷头洗碗。
店内传来女人的叫唤声:“繁君,碗洗好了没有?”
“洗好了!”
女孩大声应答,连忙取下手套,抱着洗干净的碗跑过去,地上留着清浅的脚印。
没过多久,女孩又回来,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杨嘉羽觉得她很奇怪,这么冷的天,她怎么会出汗啊。
“你叫什么名字?”
杨嘉羽蹲在一旁,问得很有耐心。
女孩扫了她一眼,觉得这位客人真是多管闲事,“跟你有关系吗?”
杨嘉羽也不生气,抬头看向店铺的名字,“你姓孙吗?我刚刚听见里面有人喊你,那么,你叫孙繁君吗?”
女孩闷闷地应声。
杨嘉羽接着说:“今天是周四,这个时间点中学应该在上晚自习,你为什么没有上学呀?”
名叫孙繁君的女孩停下手中的动作,神色微冷,侧过脸看杨嘉羽,“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杨嘉羽认真地问:“你几岁?为什么不上学?上次去南京艺术学院送外卖的人是你吗?”
孙繁君不说话了,怕客人举报店铺,只是咬着下唇。
对,就是这个动作!
让杨嘉羽想起了一个人,是许立!
许立也喜欢这样,不高兴了就是这种神态,再仔细看,杨嘉羽简直呼吸不过来,这不就是许立小时候吗?只是头长一点,五官更加柔和,不对,这应该是女版的许立。
许立和杨嘉羽一起长大,是她成长中最亲密的朋友,是除去父母和亲哥哥以外,最信任的亲人。她对许立太熟悉了,那些细节全映在杨嘉羽脑海里。
难怪上次她觉得骑手很奇怪,除去身量的原因,当时女孩抬起眉眼的一瞬,让杨嘉羽想起了许立,只是现在才反应过来。
杨嘉羽慢吞吞地说:“我看见你,想起了一位亲人。看年纪,你是不是才十五六岁?”
孙繁君敛着眉眼,显然不想说这些,再抬起眼眸时,眉眼间带了几分锋芒,“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深呼一口气,觉得这个人说话的语气跟寻常人不一样,故意把话说得很难听,好让远离自己,“你是不是脑袋有问题?没看出来我不想理你吗?你还问那么多干什么?”
“我是有问题,”
杨嘉羽一脸坦诚,丝毫不觉得对方在攻击她,相反,语气很释然,“我不聪明有罪吗?我又没有危害别人,我跟大家一起遵守社会秩序,认真生活。这个世界有很多人,我又不做科学家,有什么问题吗?”
孙繁君沉默了,面带自责,但很快敛住情绪,哑着嗓子说:“你别管我了,这是我家,里面炒菜的是我妈妈。”
“你爸爸呢?就是孙师傅。”
孙繁君眼里闪过一道泪光,忍了忍才说:“这是我的家事,麻烦你不要问那么多了。我请了几天假,来给他们帮忙。”
杨嘉羽说:“可是,使用童工是犯法的——”
这点常识,她还是知道。
孙繁君眸光坚韧,仿佛被戳到了痛处,强调道:“什么童工!
这是我的家人,我要帮他们做事!”
杨嘉羽还想说什么,被身后的声音轻轻打断,是孟如筠,“嘉羽,可以吃饭了。”
久蹲腿部麻,孟如筠上前扶了她一下,见女孩不愿多说,杨嘉羽只好往店内走。
孙繁君这才抬起头,视线跟随着面前两个女孩,将方才一涌而起的情绪忍了下去。
吃饭的时候,杨嘉羽明显心不在焉,向邵阳给她夹菜,“是不是胃口不好?”
杨嘉羽摇头,还惦记着那个小女孩,想起自己以前在学习上那么费力,都没有放弃读书,不管怎么样,这个年纪不读书,太可惜了。
临走前,杨嘉羽跟老板要了一张名片,印刷很粗糙,上面写着简单的联系方式和菜样。
女老板看上去四十多岁,留着长头,微胖,乍一看很严肃,但聊上几句,又觉得是个实在人,“我们店不送外卖了,餐食准备不过来,如果实在要点,只能批量定,按点送过去。”
杨嘉佑收下名片了,“那以后我们排练,批量定的话,还会往南京艺术学院送吗?”
“应该会。”
女老板笑意疲惫,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