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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振华点头同意了,“不过转学的事情暂且缓一缓,许立现在的班级,老师和同学们都非常好,秦老师因为许立家里的事情哭了好几次,甚至在想办法帮他减免学费,我说不用,明达给许立留了一钱,更何况不是还有我们吗?”
“真是个好老师。”
徐瑛忍不住感慨,“也是,现在贸然转学,先是不利于许立身心恢复,再来,也有点伤害老师和同学们的感情,缓一缓是对的,待在熟悉的环境里,孩子会觉得舒服一点。”
“是,等开年以后再说吧,反正现在才初一,初升高还有几年。”
杨振华说。
聊到孩子们的教育问题,徐瑛又想起女儿杨嘉羽,眉眼掩不住的担忧,“也不知道嘉羽这个孩子将来能做点什么,我也不盼着她出人头地,希望她平安快乐就好了。”
杨振华握住妻子的手,“会好起来的,咱们一家人齐心协力。”
这么说着,徐瑛心里冉起一道希望。
由于居住环境稳定了,许立不再让杨叔叔送自己上学,他每天会早起去公交站,搭乘公交去上学。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还跟以前一样,对自己十分友善。
没有人过度放大他家里的事情,很平静,也很温馨。
许立在公立学校的成绩不错,能排到班级前十名,前段时间因为家中出了意外,成绩有所下滑,好在进入十二月份以后,成绩逐步在提升。
秦老师将一切看在眼里,很为许立感到高兴。
跨年夜,杨家很热闹,杨叔叔他们煮了火锅,电视机叽叽喳喳响着,气氛十分热闹。有了前几个月的相熟,许立比之前放得开了一些,比以前要爱笑一点,话虽不多,至少很放松。
说来也是奇怪,有了许立在家里,孩子们争吵的次数确实比之前少了,徐瑛看着觉得很高兴。尽管杨嘉羽还在吊尾车,做作业却比以前更认真。
因为徐瑛常说:“你看,许立哥哥还这么用功,咱们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
杨嘉羽咬了咬自动铅的帽,点了点头,继续埋头写作业。
杨嘉佑那就更不用说了,没有妈妈时刻在他耳旁唠叨,妹妹也不哭闹,他可比之前逍遥自在多了,该踢球踢球,该学习学习,有时候出了的游戏,他会跟许立一起玩儿。
不过许立的心思不在游戏上,他好像对学习更感兴一些。
寒假期间,徐瑛在家里收拾杂物,储物间虽然开阔,但堆放的东西太多,小到一摞摞书籍,杨振华的工具箱,闲置的晾衣架,再到一架陈旧的钢琴。
徐瑛一向主张‘劳动最光荣’,趁着孩子们放假,鼓励他们一起参与。
四个人在储物间忙活,许立看见一块灰布,遮盖着什么,有点好奇:“徐阿姨,我可以看看吗?”
徐瑛正在擦拭玻璃窗,“都是杂物,随便看。”
许立掀开灰布,现这里摆放着一架立式钢琴,看外观琴比较陈旧,白键隐隐有些泛黄。
徐瑛解释道:“这是嘉羽外婆任教的中学淘汰下来的,年数很久了,学校扩建以后,更了很多设备,这架钢琴很旧,没有人要,我妈妈就搬回来了。”
许立说:“扔了可惜了,是该留下来。”
说着,他轻轻抬起手腕,按照儿时的记忆,试着弹奏《梦中的婚礼》,前奏刚出来,空气仿佛凝固了。
钢琴年数已久,很多音已经失准,杨嘉羽原本靠在储物柜前翻看旧书,回过头,窗外的光线洒在许立身上,她看见那个单薄的少年,指尖灵动,音符如同丝绸一般倾斜在空气里。
她的目光聚集在他手指上,没想到这架旧钢琴还能出声响。
11岁的杨嘉羽现在还不知道,这一刻激起的好奇心,改变了她的一生。
第9章湖水凝结
储物间一片宁静,尘埃在空中打转儿,仿佛在给琴声伴舞。
前半段弹得比较生涩,越往后,节奏把控得越到位,这是许立很喜欢的一曲子。他7岁学琴,那时候妈妈还没有去世,爸爸工作虽然忙碌,一家人可谓其乐融融。
妈妈闲下来的时候很爱听他弹琴,神色宁静,说当初和爸爸结婚时没什么钱,婚礼都没办,只是请了单位相熟的同事、朋友吃了饭。妈妈说,听了他弹的曲子,一闭眼就能看到婚礼现场。
后来家里境况好转,爸爸的收入逐步提高,想给妈妈补办一个婚礼,妈妈却不同意,只是去照相馆和爸爸补拍了婚纱照,其余的钱都存下来了。
那一年,妈妈还怀着妹妹,腹部隆起,穿着特制的婚纱,右手挽着爸爸,笑容幸福而动人。爸爸西装革履,许立穿着帅气的小西装站在中间,像花童一样牵着妈妈的裙摆。
平时上钢琴课,一般在艺术培训班,那里有很多三角钢琴,静默地立在教室,静默如爵士。那时候妈妈还不确定他能否坚持下去,家里先买了二手的立式钢琴。
妈妈去世以后,买钢琴的事情搁置了。许立还在接着学,持续了近三年,爸爸不忙的时候会去接他回家,但是他弹奏的兴致大减,那《梦中的婚礼》许立近乎烂熟于心,他却再也不弹奏了。
爸爸的噩耗传来后,钢琴被他用防尘布盖上。
如果没有人倾听,演奏还有什么乐?只会让人越来越难受。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许立变成一个不会哭泣的小孩,他没有眼泪,也没有很多雀跃的笑容,很平静,像刚刚结冰的湖面,冰块晶莹透亮,看上去坚强,其实很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