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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重璋與王維互相見過。安重璋道:「某曾讀到王郎之詩,心中甚是傾慕。」王維笑道:「安郎謬讚。某坐不能暢談軍事,行無以彎弓射鵰,不如安郎多矣。」
崔希逸笑道:「罷了,你們休要客套。阿郁,你怎會識得安五郎?」目光投向我與安重璋,我笑道:「妾與五郎是在涼州酒樓相識的。當時常侍大勝,眾人皆樂,唯妾與他二人不喜反悲,故而氣味相投,由是相交。」崔希逸道:「如此,則我可以放心讓你二人去查問胡商了。」
當下我與安重璋領命出門。王維又對安重璋拱了拱手,道:「阿郁年紀尚輕,且又素來嬌養,行事恐有不周之處,還要靠安五郎多多護持。」
你才嬌養,我吃過的苦比你多多了,我在心裡說道。
安重璋道:「阿妍胸中大有韜略,非尋常女子可比。某亦會好生護持於她。王兄只管放心。」
王維目光一閃,笑道:「看來阿妍與安五郎果真親厚,倒是我多慮了。」
「王兄一片好意,怎能說是多慮?」安重璋笑了笑。王維又客氣了幾句,才目送我和安重璋離開節度使的館舍。
「這位王兄,也可謂十分掛念你了。長安的女郎們,想來都喜歡王兄這樣的文雅君子?阿妍很有福氣。」安重璋取笑道。
我窘迫道:「五郎不要說無用的話!
快來談胡商的事!
」
安重璋一笑,忽正色道:「以後阿妍在他人面前,休要喚我五郎了。」
「為何?」
「這……」安重璋似有幾分無奈,轉開話頭,「依你看,我們該當如何查探武威城裡的胡人商賈?」
我思慮一番,道:「不如我們先與掌管武威市肆交易的長官通氣,詢問他城裡有哪些胡商手頭寬裕,拿得出足以買動中使的大筆錢財。」
我們拿到名單之後,安重璋先看了一遍,忍不住笑了。我不知他笑些什麼,搶過名單來一看,也笑了起來。只見名單上寫著三個人名與他們主營的產業,而安重璋的名字赫然在列:
渾英,寶石、絲綢、玉料;阿史那盈科,牛羊、馬匹;安重璋,香藥、名馬。
安家早在安興貴那一代就已漢化,到了安重璋這輩,外貌上的異域特點都不大明顯了。但畢竟安家本是昭武九姓後人,故而這張名單也將他算在其中。大約正是因為這個,崔希逸礙於情面,才沒有直接出面派人來查他們。
安重璋道:「既然我亦在此列,容我將家中帳冊拿出,讓阿妍查看。」
「罷了罷了。」我說。他若真有嫌疑,當日在酒樓上,也不會向我一個陌生人說出唐蕃開戰,對兩方都無好處的話啊!
但安重璋堅持領我到他家中,取出公私兩套帳冊。我為示公平,從崔希逸手下調了專司錢糧的參軍來看帳,結論是安家並無可疑的大筆開銷。
安重璋洗清了嫌疑,方坐下來與我討論。我苦思道:「賄賂中使之人,必然提前預知了這場大戰。那麼,誰與中使來往過,誰在大戰之中獲利最多,誰便最是可疑。」安重璋頷道:「據我所知,中使來到涼州後,渾英和阿史那盈科俱曾與中使來往過,說是要仰賴中使之力,將自家商路延伸至長安。但此戰之後,有幾條商旅道路因此中斷,渾英和我家皆損折不少,唯有阿史那家有所盈利:從前兩國和好時,許多吐蕃牧人在邊境放牧,遍野俱是牛羊,此戰一起,吐蕃牧人匆忙離去,這些牛羊都為唐軍所得,低價售與阿史那家,阿史那家又轉手賣出,賺了一大筆錢。」
「則二人皆很可疑了。」我微感煩惱,「那我們先去尋渾英罷。渾英姓渾,莫非是鐵勒族渾部的人?」
「是。」安重璋道。
鐵勒是突厥別部,與突厥人幾乎可以說是同文同種,由契苾、渾、思結等諸多部落構成,情況複雜。渾英所屬的渾部可謂世受唐恩,早在貞觀年間便有部族歸唐,在武則天時期,也有一部分人,因不堪突厥汗國阿史那氏等貴族的壓迫,內附大唐,由漠北南遷涼州,如今在河西的渾部,大都是這批人的後人。
安重璋一路上都沒怎麼言語,似是有什麼心事。快到渾英家時,他才道:「阿妍,依我之見,渾英……我們不必去見了。」
我詫異:「什麼?」
「據我所知,渾英這一年來連賠數樁生意,未必有財力收買中使……」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脫口說出一句此時還沒出現的俗語,掩飾著咳嗽了聲,「你怎知渾英必定拿不出這些錢財?」
「既然來了,何不進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響起。
突厥裝扮的年輕女人站在門口的石階上,抱臂望著我們。女人眼睛很大,薄薄的嘴唇有些乾枯,兩頰曬得發紅,身上穿著灰黑的袍子和皮靴,黑髮被潦草地結成辮子,一應打扮並無漢家女子的嬌麗,既颯爽又冷硬。女人冷笑道:「我還道又是討債的人上門來了,怎麼是你?難道是帶著人來瞧我這舊人?」
第32章何事痴兒竟誤身
我愕然,看向安重璋,低聲:「你……你與……」
安重璋極快地沖我點點頭,隨即向女子道:「阿英,這位小娘子是京城來的貴客,你休得胡白。」
「京城來的小娘子?難怪氣度不凡。」渾英的漢語說得略有幾分生澀,卻反而添了一種傲兀之味。
原來是舊情人見面?我只得硬著頭皮,笑道:「渾娘子是涼州巨賈,富可敵州。我能得一見,很是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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