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页 (第1页)
一月的天气,越往北越是滴水成冰,也不知道她那一路上会多冷多害怕,有没有生病,现在夜里会不会惊梦,会不会睡不好。”
6骁沉默一瞬,说得认真:“我只是希望,等她哪天来洛京找我了,我可以把东西都送给她,让她知道,虽然没了父母家人,但这些年,终归有人一直念着她。”
“公子这几日是不是又夜卧不宁?”
千秋馆的里间,宋大夫收回搭脉的手,提蘸了蘸墨。
“嗯,最近夜里总会梦见母亲。”
“多久了?”
“从七月二十八那晚开始。”
谢琢注视着香炉上袅袅升起的轻烟,咳嗽了一声,“还是同样的画面,她用身体护着我,一次次被乱箭射中,很多很多血洒在我的脸上,是温热的,但很快就变凉了。明明很痛,她还一直轻轻拍着我的背,小声安抚我说,‘阿瓷别怕,爹和娘保护你’,一直重复了很多遍,直到——”
“公子!”
宋大夫轻喝。
谢琢话音蓦地一停,失去了焦距的双眼重凝神,此刻,他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全是细汗。
重重喘息了两声,谢琢又捏了捏眉心,疲倦道:“抱歉。”
宋大夫见他整个人都在抖,不忍轻叹:“公子晚上睡不安稳,心神虚弱,不可放任自己去回忆,沉浸其中。”
“我知道。”
谢琢静了静,才哑声说了句,“我只是想……见见她。”
从千秋馆出来,谢琢的脸色依然不好,葛武见了,想上前搀扶,但知道公子极不喜人触碰,只好忧心忡忡地落后几步跟着。
谢琢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算好。
曾经尽力去压抑的记忆铺天盖地涌来,眼前浮现出一层层的血色,又像是有激流从脚边淹过来,逐渐让他胸口憋闷,再无法呼吸。
两人都没有现,有一个喝醉了的地痞无赖跟在他们身后,走进了小巷里。
直到那醉汉越过葛武,满眼浑浊色欲地扑过去拉谢琢的披风,却被葛武一脚狠狠踹翻在地,嘴里仍念叨着“美人,让爷摸摸你的手……”
谢琢转过身,对上那人看向他的垂涎视线,仿佛有什么画面在眼前重叠,不由地撑着墙壁,用尽全力,才将胃里痉挛的恶心感压了下去。
他不再看,只冷声吩咐:“带到城外,挖了他的眼睛。”
葛武正自责刚刚的失职,立刻拱手:“是,公子。”
颤着指尖,谢琢又单手将被那醉汉碰过的披风解下来,扔给葛武:“一起烧了。”
葛武带着人快步离开后,谢琢没有继续往家里走。
他背靠着墙壁,失去力气般,缓缓滑坐到地上,屈膝蜷缩起来。
掌心里握着的一块尖锐的石头因为用力,逐渐嵌进肉里,疼痛感越来越重——这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