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二十章 (第1页)
韩舒苒以前看过一个故事,从哪看来的不记得了,对故事的内容倒是记得很清楚,那是个很有意思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是个刚刚死亡的年轻人,死后到了天堂一样的地方,那里有喝不完的美酒吃不完的美食,每天就是吃喝玩乐,日子过得优哉游哉,年轻人自然以为那是天堂。不是天堂的话,哪有那么好的日子。
好日子过的时间长了,也就三五个月吧,年轻人有些无聊。每天吃喝玩乐自然很好,可再美味的食物、再好喝的酒,吃多了喝多了也就那样。成天什么都不干就玩,也挺无聊的。
无聊的年轻人想给自己找点事干,就去寻找当初接引他来天堂的人询问,有没有什么工作能让我做做。那人说没有,说吃喝玩乐就是他的工作。
年轻人有些苦恼,“天堂好是好,就是太无聊了。成天无所事事也挺痛苦的。”
接引人大笑,“谁告诉你,这里是天堂。”
故事里年轻人到底是上了天堂还是下了地狱,见仁见智。想起这个故事的人,默认自己活在地狱里。
遇到所谓的‘游戏接引’之前,韩舒苒不知道人死后都会去哪,见到了对方,就想起了那个关于天堂和地狱有什么区别的故事。彼时她就知道,弑母之人,只能下地狱。
地狱是人间的另一个名字,地狱和人间一模一样,同样会经历人生八苦,同样要再次循环无意义的人生。
关于人活着有什么意义这种哲学问题,科研人员一般不去研究,换成了艺术家那是可以长篇大论说个一天一夜都不嫌烦的。
目前介于艺术家和科研人员之间的韩舒苒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剧组上下都接到通知,所有人放大假,停工。什么时候重新开机,不知道,先停,导演不想拍了。
韩舒苒找不到她拍摄《救赎》的意义,小演员表现的越好她越找不到。失忆时,导演创作这部作品是本能作祟,想要自救。找回一切记忆的韩舒苒已经过了那个阶段,她还持续运行这个项目是出于责任,而不是她想拍。
不管是否失忆,项目已经立项,剧组上百号人要吃饭的,出于责任韩舒苒不可能说停就停,把队伍解散。背负着责任筹备《救赎》的导演,不想履行责任了。
那个在镜头前硬挺着没哭,眼眶通红还憋着眼泪去安慰一个痛哭的成年男人的少女,让韩舒苒深刻感知到她活在地狱里。
地狱能实现她原本梦想的一切,比如好的爸妈,比如好的朋友,比如她一直奢望的自由。责任这个词一度像一座山压在她的肩头,对母亲的责任太沉重,沉重到压垮了她,才带她来到了地狱。
地狱已经有她想要的一切了,她为什么又要给自己带上枷锁,背负另一个少女的人生?
金赛伦的人生本该跟韩舒苒毫无关系,金赛伦出演了韩舒苒剧本,扮演曾经年少时的韩舒苒。这个少女的人生,陡然就让韩舒苒有了压力,她能看到这个少女未来的某一天也会毁于她对母亲的责任。
韩舒苒不想管,她也不想拍这部电影了。金赛伦的人生如何行走同她有什么关系,人生路从来都是自己走,与他人何干。
艺术家找不到创作一部作品的意义了,科研人员确定自己身处地狱就没必要再当个伪君子,做真小人也不错。
导演打电话给制作人,以我没心情拍如此扯淡的理由,让整个项目停摆。
两个制作人对此都无话可说,制作公司那边的制作人倒是想说点什么,怕惹怒导演憋回去了。李在镕属于没立场说话,他也有过找不到感觉就让全组停工等他什么时候有感觉,什么时候再开工的过往。
前辈自己就干过这种事,还怎么跟后辈讲,你这样很不负责任。艺术家什么时候在乎过责任,他们在乎感觉。
韩舒苒项目停工的消息业内知道的不多,但知道的大部分都不在意,这帮主混艺术片的导演干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很正常。这群人看着穷,为作品烧钱的时候是从来不把钱当钱的,尤其不把投资人的钱当钱。
李沧东还干过想要拍实景,现盖了一座大仓库点火烧掉,烧完觉得镜头没有拍到他想要感觉。这要是换个拍商业片的导演九成九都会凑合过,李沧东不,这位又盖了一座仓库,又烧了一次。
大导烧得哪是仓库,是钱!
真金白银!
是无数世宗大王在火焰中飞舞,就为了一分钟都不到的镜头要让导演有感觉。
跟这帮前辈比,韩舒苒以一句‘我没心情’的理由要停工,还真不算出奇。虽说她现在还没到李沧东的位置,可她同样摸到了神坛的边,谁都不能说她什么,没资格也没立场开口。
李在镕听另一个制作人说韩舒苒要停工的事,都没问她你具体是哪心情不好。专门去见后辈的前辈,压根也跟后辈聊拍摄要怎么办,而是建议她找地方散散心,比如济州岛之类的地方,放松一下换换心情。
在家里跟前辈喝酒的后辈迟疑片刻跟前辈说,“我有点不想拍了,无限期搁置的那种不想拍。”
“这么严重?”
李在镕端着酒杯皱眉,“NEW那边不太好搞,还是你找个游学的理由出国?”
韩舒苒不想出国,说另一个方法,“我赔违约金?”
“你想赔他们也未必愿意收,那帮人肯定更想你继续拍。”
兼职制作公司社长的李在镕当下的立场是艺术家思维,吐槽片商,“你要是现在跟那边说你不想拍了,他们估计会先拖,实在拖不下去就会忽悠你找个副导演接收,指着电影能挂你名字。”
前辈还是很为后辈考虑的,让她先留个退路,“要我说你不如就先停工,先出门旅个游找人玩玩换个心情,弄个十天半个月的,可能就改主意了。要是弄到一两个月后都没变想法,那就把事情教给(导演)协会处理,让他们去跟片商谈,看怎么解决。”
讲到这,李在镕就要教训她了,“早让你签我公司你不签,早签了哪有这堆事,团队是我们的,我们说开工就开工说停工就停工。现在团队都是外面的,你这边说停工,人家不可能一直等着你啊,改天你想拍了,摄像导演都得临时换人,你说你干的什么事。”
大导一般都自己养团队图的就是省心,自己养的团队想干嘛干嘛。一些没钱养团队的大导也多半有常年合作的搭档,搭档信任导演,平时赚钱的活儿也接,但大导召唤一定回去配合。
韩舒苒是个特例,上升速度过快,即没有自己培养团队的想法,也养不起团队。她迄今为止也才拍第二部长篇,压根没有老搭档这个说法,《救赎》其他的团队能等导演停工一个月,两个月,不可能无限期等下去。大家都要吃饭的,不开工就没钱,等团队散了,再想集合就没那么容易。
事已至此,韩舒苒不觉得有聊这个必要,顶多是调侃一句,“幸好我没答应,不然这项目不是砸你手上了。”
“你砸我手上的项目已经有两个了,《母爱》你不是也不想拍,你怎么那么多不想拍的,那干嘛写。”
李在镕瞪了她一眼,后辈太糟心,举杯,“喝酒吧。”
两个酒杯一碰,这事儿就先这样了。
同一天,同一栋房子,两个小时后,来接女朋友去给兄弟新上映的电影首映站台的李正宰,才听说女朋友的项目不是要暂时停工而是打算彻底搁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