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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八月薇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那孩子的大名到底是李衾所起,单名一个“愈”

字,因为他出生的时候遇险,且又体弱,所以寄意他平安顺遂,不管是身体还是品行都有所进益。

  除此之外李持酒又给他起了个乳名,竟唤“阿久”

,这名字却叫的很广,宫内的人一提起尚书府的小公子,便说是“久哥儿”

或者叫“小久公子”

之类,因为皇帝对他爱如己出,所以大家也都爱屋及乌,视若拱璧。

  李持酒更是不避人的,好几次公然抱着阿久叫“干儿子”

之类,丝毫也不避讳,倒是打心眼里宠爱。

  只是东淑那边儿,却不大喜欢进宫,除了一些必须入宫朝贺的正经大节,随着府内众人走一趟外,其他时候并不多走一步。

  毕竟虽然她是心无芥蒂,到底还是得避嫌,免得生事。

  次年,南方的骚乱平定,南边各部族进京朝贺并参见礼拜皇帝。

  其中有苗部有一部族是这次平乱有功的,由领亲自带队进京,原来李持酒竟跟此人相识,毕竟当初他在云南的时候可没少各处游逛,也结交过不少奇人异士,如今再度相见,自然更是喜上加喜。

  没想到的是,这年青的苗王竟跟燕语公主一见钟情,燕语也喜欢上这热情俊朗的异族男子,那带着太阳温度的笑容,好像恰到好处地弥补了她在李衾处受到的冷遇。

  于是这年底,宫中早早地开始操办燕语公主的婚事,只是太后未免有些舍不得公主远嫁,毕竟在宫中能够陪伴说话的人越来越少了,可看着燕语如此开心,太后也只得成全她去罢了。

  这天东淑跟众女眷进宫朝贺,临行不免又见了李持酒一面,这次却向他提出了一个请求。

  李持酒听了这请求,非常诧异,但既然是东淑开口,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故而竟一口答应。

  只是他也趁机提了个要求,那就是留阿久在宫内住上几天。

  东淑谢恩后带了甘棠出宫,出武德殿之后,偶遇金水桥旁有两个内侍。

  不知出了何事,其中一个蹲在地上正收拾满地的东西,像是才失了手,另一个正在指着他骂:“混账东西,瞧你这没精打采的样子,没吃饭还是怎么着,这宫内当差还这么鬼头鬼脸的,是不是嫌命长呢!”

  另一个求道:“我原先着凉病了,身上没有力气,一时了昏才失手打破了这盏子,求您老人家高抬贵手,不要罚我。”

  那站着的喝道:“得亏是咱们皇上仁德,要不然你的脑袋就搬家了,还不快滚起来呢!”

  两人又看到东淑,忙惶恐行礼,收拾了东西便去了。

  东淑默默地看着这幕,心里恍惚掠过一点模糊的记忆,也是有人这么骂:

  “囚攮的小兔崽子,还敢跟我们动手,也不看看你是什么出身!”

  “瞧他病的都快死了,还敢咬人呢,这贱骨头偏犟的很,不如给他敲碎了,看他还怎么狠!”

“你们家早不比从前了,一个没爹的野崽子,也敢跟我们横,活该你倒霉……”

  七嘴八舌的一些辱骂人的话,像是夏日的乱雨。

  东淑脑中有些昏,脚步不由放慢了。

  她缓缓回头,看向身后武德殿的方向。

  正好武德殿门口站着两人,其中一个身形高挑着玄色龙袍的,自然正是李持酒,他怀中抱着阿久,虽隔着有些远,仍是能看到他眼中闪烁的光。

  东淑凝视着李持酒的眼睛,心底却又出现一道狼狈瘦弱的身影,他给人踹倒在泥地里,还试图挣扎,那会儿他咬着牙,虽然满脸泥水跟血迹,但两只眼睛却恨恨地带着光。

  就如同此刻殿前的那双眼睛。

  只是事情隔了太久,东淑实在记不太清了。

  她只能惘然地跟那双眼睛对视片刻,最后仍是转身,沉默淡然地往外去了。

  而此刻武德殿前,李持酒抱着阿久,小孩子胖乎乎的小手玩着他金冠上垂落的璎珞,早就跟他熟的很了。

  一扯一扯的,拉的李持酒的金冠都有些歪,他却毫不在意,只是凝视着东淑离开的背影。

  东淑早不记得那件事了,就算回忆起来记忆也是模糊不清的。

  但对他而言却是足以铭记一辈子的。

  他无法忘记,在自己最狼狈不堪不得救赎的时候,是那个如同仙女一般的姑娘分开花丛出现在眼前。

  那些围着他的如同鬣狗般的人都停了动作,仿佛也看呆了,有人怔怔地窃窃低语:“是萧……”

  但是在她跟前,却下意识地不敢高声,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而那个声音缓缓说道:“他是什么出身我不知道,我也不在乎他是什么出身,但就凭他只身一人面对你们所有人也并未在你们跟前低头,你们也没能让他低头,他就比你们所有人都高贵许多。”

  那些小混蛋们听了这话,虽然不服,可竟没有人敢反驳,一来是认出了她是谁,二来,她实在是长的太好看了,好像不管从她嘴里说出什么,都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只能去听得。

  终于那些人都跑了,或许是害怕,或许是在她跟前自惭形秽。

  只剩下了他自己。

  那个仙女走到跟前,手中拿着一块帕子要伸过来,却大概是给他狰狞的脸色吓到了,便停手道:“你可别咬我啊,我不是坏人,不会害你的。”

  其实他当时只是想看清楚她的脸,想看的再清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