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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昙犹豫了一下,终是不敢拿离无障的命冒险,将手收了回来。离无障点了点头:&ldo;无事,属下方才已服过金创药,要紧的反倒是你。这人……&rdo;他看了一眼巫阎浮,将白昙拉到一边,传音入密道,&ldo;他……教主是否对他……他能不能救你?&rdo;&ldo;不能。&rdo;白昙摇摇头,无声地回道,&ldo;他自然救不了我。&rdo;&ldo;那我们去夺人骨念珠便是。人骨念珠有三十二颗,只要一颗,弥兰笙也不见得会与我们翻脸。&rdo;白昙摆了摆手:&ldo;本座已发过毒誓,自然不会染指曼荼罗门的圣物。&rdo;能活久点,他固然愿意,尽管他知道自己在江湖传言里是个弑师夺权,逆天妄行的妖孽,可背信弃义的卑鄙之事,他却极其不齿。他一生最讨厌便是别人骗他,自不会许下了承诺,又去骗人。便是藏在面具之下,离无障也笑不出来了,咬了咬牙,道:&ldo;可如若教主只剩一个月的命可活,又当如何?&rdo;白昙却有些莫名其妙笑了笑:&ldo;你又不是本座肚子里的蛔虫,怎知本座能活多久?就算只剩一个月,本座也不会违背誓言。&rdo;说罢,他暗忖,既是被人所负才至娆骨病变,想必,早在老魔头当初将他送入月隐宫时他便发病了,那之后尚且活了这么久……白昙瞧了一眼掌心剩下一小段的命线,算算,少说他还剩一两年时间罢?再不济,也不至于只有一个月。离无障也便不再多言,心中暗暗作了个决定。巫阎浮见他这两个逆徒在一边眉来眼去,便心知他们俩定是在传音入密,说什么悄悄话,正要走过去,却在此时瞥见后门外修罗道中有个人影一闪而过。&ldo;八成是那蛊人来了。&rdo;离无障话音刚落,前方便唰唰射入数支箭矢,三人立时都避到佛像之后,只见箭矢如暴雨袭来,转瞬密密扎满了地面墙壁。门前的觉者应声而动,转身朝那箭矢来处扑去。&ldo;这恐怕是月隐宫弓堂的人,历来闯六道轮回参加武林大会者,切忌以多欺少,一人至多可带两个帮手,这伏鹿倒真够无耻。&rdo;巫阎浮冷笑一声,见白昙与离无障站在一起用袖子挥挡箭矢,当下驱起一根鬼藤,将白昙一把卷起,抱起人便飞也似的跃出了后门,落进浓重的黑雾之内,不知以&ldo;舞风弄月&rdo;疾行了多远,好一阵才停下来。一停下,白昙便挣开了他的怀抱。脚底触到坚硬的石地,他一望四周,这才发现他们正处在一座拱形石桥上,看不见尽头通往何处。两排桥墩上,每隔一段,便放置着一盏长明灯,灯火白惨惨的,十分微弱,却能借着灯光勉强看清桥下是一片血红浓稠的水,水面漂浮着森森白骨与各式兵器,当真犹若生灵涂炭、血流成河的修罗场。石桥两侧的水面上,数不清的鬼影若隐若现,朝他们缓缓聚拢过来。白昙自小就怕鬼,尤其是杀了巫阎浮之后,更是怕鬼怕得要死,此刻一见这般景象,不禁背脊发凉,往旁边的巫阎浮那儿凑了凑。巫阎浮顺势把人抱了个满怀,一手握紧少年拎着&ldo;弑月&rdo;的纤手,往虚空之中一挥,寒光一闪,几个鬼影便畏惧般的避开来,他勾起唇角:&ldo;瞧,这凶器原为你师尊所有,杀人无数,煞气无比,连鬼都怕。&rdo;白昙一听,当下只想将弑月扔出去,甩开巫阎浮的手,硬着头皮往回走了几步,唤了几声离无障,听见前方没有回应,后头也没了跟上来的脚步声,便忍不住回眸看去。一看之下,他却一阵毛骨悚然。只见白发男子僵立原地,低垂着头,一双狭长蓝眸一眨不眨地睁着,幽幽发亮,双手垂在身体两侧,不住颤抖,活像鬼上身一般。‐‐鬼上身。白昙退后一步,攥紧手中弑月,饶是凶器在手,也只是虚张声势,驱散不了心头惧意:&ldo;阿痴?天夙?你怎么了?呆站在那做什么?&rdo;男子沉默不语地抬起头来,扭动了一下脖子,骨头发出&ldo;喀喀&rdo;两声,双臂抬起,以一种僵硬而古怪的姿态,朝他走了过来。白昙瞪大眼睛,厉声喝道:&ldo;天夙!
&rdo;男子走到他面前,停了下来,双眸定定盯着他:&ldo;昙儿……&rdo;白昙吓得双腿一软,一个趔趄坐在地上,真是,真是鬼上身!
那老魔头的其余魂魄不在无色界,原来竟在此地!
他立即举起手中弑月,只想一刀斩去,却顾忌对方肉身,不敢贸然出手,用刀尖抵着对方胸口,恶狠狠道:&ldo;你走开!
休要阴魂不散!
&rdo;修长苍白的手指猛地握紧刀刃,任鲜血顺着刀锋一线流下去,男子的身影逆着烛光,弯下腰来,一只手朝他脸颊伸来,白昙立时扭头想躲,却没躲开,被他用拇指刮了一下耳垂。这动作极为温柔宠溺,竟半点要找索命的意思也没有,白昙却仍是打了个哆嗦,寒毛直竖,爬起来就想跑,却被巫阎浮像逮小动物似的扣着后颈按进怀里。&ldo;昙儿听话,莫要这般怕为师……为师又不会拿你怎么样。&rdo;白昙吓得都快懵了,牙齿打战:&ldo;你你不是索命来的么?&rdo;&ldo;怎么会?为师疼你都来不及呢。&rdo;幽幽叹息钻进耳中,白昙根本不敢抬头,头快缩进领子里去,整个人抖得有如筛糠,所有力气都没了,只听巫阎浮低声问,&ldo;为师想知晓,你至今可对为师有一丝留恋?&rdo;娆骨一瞬间奇疼奇痒,如被百爪抓挠,白昙摇摇头,将巫阎浮大力推开来,泪水从眼眶里扑簌簌地滚落下来,慌不择路地往后退去,只希望这是一场噩梦,能立马醒过来,不必面对他避如蛇蝎的心魔。巫阎浮活着时,他活得煎熬,巫阎浮死了,却还要让他受折磨。唯愿,他以后死了不要被这人魂魄所扰,不得安生。巫阎浮见他此般反应,心下一跳,将人一把拉住,抵在桥墩上,胸中只如惊涛骇浪,哪怕当年登上武林霸主的宝座,也比不得此般喜悦。这小狼崽子,到底是心里还有他的。白昙闭着眼睛,以为自己死期将至,却只觉额上一凉,那象征明妃的殷红烙印似乎被吻了一下:&ldo;自然是……死亦能瞑目了。&rdo;白昙一下愣住,感到按着双肩的手松了开来,才回过神,睁开眼睛。白发男子呆立在面前,失了魂魄般一动不动。&ldo;天夙?&rdo;白昙叫了他两声,见他没有反应,&ldo;啪啪&rdo;扇了他两耳光。巫阎浮眨了眨眼,摸了一把脸颊:&ldo;主人,怎么了?&rdo;白昙松了口气,想起方才巫阎浮的魂魄离去的那句话,还有些恍惚,茫然地往四周望了一望,那老魔头,为何对他说那样的话?如此想着,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白昙挥舞了一下弑月,回道:&ldo;你方才,被那老魔头的鬼魂上身了,他与本座说了些很奇怪的话。&rdo;巫阎浮倒吸一口凉气:&ldo;如此可怕?他说了什么话?&rdo;&ldo;没什么,本座也不懂。&rdo;说罢,白昙便回过身去,走了几步发现方向不对,又折了回来。巫阎浮便亦步亦趋地跟着白昙,踩他身后的影子玩‐‐这六道轮回阵于新手而言是地狱无门,于他而言,就跟进出家门一样,转来转去都是一个简单至极,还不如逗小崽子有意思。且说师徒二人这边风平浪静,弥兰笙姬毒一行人那边却不大太平。刚过那座石桥,走进修罗道通往人道的石窟之内,姬毒便听背上少年轻声啜泣起来。哭声回荡在这阴森森的巨大石窟内,听起来异常凄惨可怜,像是死而不散的怨灵在哭诉,连姬毒这般蛇蝎心肠的人都有些不安起来,弥兰笙亦是烦躁不已,停下脚步,问:&ldo;你怎么了?&rdo;伏麟断断续续地哽咽:&ldo;小王……肚子疼,想小解了。&rdo;姬毒无可奈何地将人从背上放下来,扶着他走到一边的一座石雕后,道:&ldo;你快些。&rdo;少年拖着哭腔:&ldo;你不解开小王的穴位,小王怎么尿出来?&rdo;姬毒皱了皱眉,料想这病秧子在他眼前也耍不了什么花招,便解开了他的穴位,手指一动,便令一条蛇缓缓缠上他的颈项:&ldo;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敢召蛊人来,我的小宠物一不高兴,这么轻轻咬上一口……&rdo;&ldo;不会,绝对不会。&rdo;伏麟摇摇头,撑着石雕的一只手臂,倚住石雕,解开腰带,姬毒没兴趣看小孩撒尿,扭开头去,刚听见哗啦啦的小便声,他的裤脚便湿了。姬毒向来好打扮,极是爱惜衣袍,一下子躲开来,火冒三丈,伏麟却似难为情地低着头,又蹲了下去,竟要大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