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节 (第2页)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刀在手中人也不得不狂,在宋缺的气机几乎与他手中乌刀融为一体的时候,岳山深知自己绝没有拒绝这一战的机会了。
那便打!
但他绝没想到,宋缺整个人浑然便给人一种出鞘锐刀之感,却在当真动手的时候一刀一劈都自有一种稳若泰山之感。
岳山的霸刀刀法横贯长空,仿佛将天穹上的墨色都给尽数引动倾泻了下来,一道道尖锐嘶鸣的风声几乎形成了一片淤积的稠云,泛着一种让人望之扎手的寒光。
或许绝大部分的人在这样的尖刀压境面前,都忍不住想要尝试去与之比拼快刀利刃,但宋缺却并不介意让自己在对方咄咄逼人的刀法面前慢下来,即便在乍一眼间好像显得并不那么出彩。
可在刀锋缭乱的急雨泼墨之中,也唯有宋缺这种稳健的步调,才越发显露出一种风浪之中巨石岿然之感。
他出刀虽慢,在场的行家却看得分明,他打从挥出第一刀开始便从未往后退一步。
手中乌刀在对手霸绝的刀芒对峙下自有一种奇异的刀光明灭,而这刀独特的厚重感也并不影响他在挑开刀锋之时,时而变奏的出刀速度。
他像是任何一位刀客一样,平生唯有
往前!
而在他的前方也只有这一个对手而已。
戚寻实在该对宋缺的天赋大觉赞叹。
那招在他们从建康北上的路上被戚寻教给宋缺的【海天一线】,在宋缺此时倒并不拘泥于进攻的情况下,变成了一种更有宋缺刀法特质的转守为攻,也成为了让岳山的出刀始终未能突破防线的死敌。
可一个老牌的刀客,若是不能靠着疾风骤雨的攻击让新人尝到失败的滋味,那也离失败不远了。
在第七十六招的进攻未能如愿取得战果的时候,岳山只觉手中的刀有一瞬的沉重,他当即意识到这绝不是个他应当犯下的错误。
但为时已晚。
宋缺的刀已经指在了岳山的心口。
……
岳山的目光慢慢地下移,落到了胸前的这把长刀上。
这把刀抵住对手的胸膛,却没有任何一点颤抖,以一个最平静的胜利者的姿态,昭示着它的存在感。
败给一个年纪或许才刚只有自己一半的年轻人,对岳山来说无疑是个太过可怕的打击。
即便他并没有在此战中任由那把乌刀贯穿自己的心口,干脆彻底一死,但当他落败于对方之手的时候,他这昔日杀人所成就的声名,他这个霸刀的名号,便已经成了这个年轻人的垫脚石了。
在这一瞬间,始终在人群中未曾将目光从岳山的脸上挪开的明月,清楚地看到这位刀客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压弯了脊背,就连目光中都透露出了几分行将就木的死气。
可他当然不能放纵自己转身离去,甚至还应该像是任何一个被后辈挑战成功的前辈一样保持从容:“阁下的刀法的确独步天下,最难得的是,你的刀里还有一股韧性。”
他实在很难不羡慕宋缺。
这个年轻人在这样的年纪,就已经达到了他几乎穷尽半生才能攀登上的刀道境界,却还表现出了惊人的成长性。
这或许还并不是他的终点。
他的对手合该是宁道奇、毕玄和傅采林这样的人!
越是对比,岳山便越是觉得自己很难不因为心气已丧,而生发出了一种近乎逃避的心态,只机械一般地凭借本能问道:“有想好你未来的名号该当叫什么吗?这霸刀的名号若你想要便尽管拿去。”
宋缺闻言下意识地看向了戚寻的方向。
在他一刀破开岳山刀芒的时候他便听到了一阵掌声,此时这缓缓而落的掌声正是从戚寻的手中发出的。
端坐在看台一侧的蓝衣少女拊掌而笑,周遭的风声和隐约传出的窃窃私语之声,丝毫不影响她在此时凭靠着内劲发出的声音轻而易举地盖过了其他响动,也清楚地传到了其他人的耳中——这个其他人自然也包括宋缺。
“宋公子刀如游龙,浑然天成,有以刀法之道叩关天道之悍勇,如今又有力压霸刀之战绩,何妨便取天刀为称?”
天刀?
天刀宋缺!
好名号!
谁若有幸在场得见宋缺和岳山的这一战,便绝不会觉得这个名号是什么过分嚣张之言。
就连宋缺在握紧手中这把厚背乌刀的时候,也不免在心中升腾起了一片难以言表的雄心壮志来。